第70章 幼稚70(1 / 2)

假幼稚 图样先森 6526 字 3个月前

贺璋的表情一刹那间变得错愕。

贺明涔的视线就如同穿透的光一般紧盯着贺璋, 不肯放过他脸上每一寸表情的变化。

在审讯犯人的时候,一旦犯人撒谎或是隐瞒,除非是心理素质极好, 否则他的微表情中一定会透露出某种信息。

贺璋那一瞬间的错愕, 在于他没有料到贺明涔的提问, 心理状态并未设置防线,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表情,并说“你喻叔叔那个时候并不愿意, 我是尊重他的意愿。”

贺明涔反问“那为什么贺明澜要订婚, 你就答应了”

“当初你喻叔叔过世没多久,死者为大,我自然以他的意愿优先,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人不能一直困在过去, 所以我想通了, 尊重你们年轻人的决定。”

人的想法确实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

贺明涔微眯起眼。

贺璋又问他“所以你和幼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又和好了吗那明澜呢明澜怎么办”

贺明澜怎么办

他背地里估计高兴着呢。

一场以假乱真的订婚, 贺明澜利用了所有人, 直接把贺家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桩为人津津乐道的兄弟相争大戏, 估计在短时间内都摆脱不了外人的指指点点。

贺家思想传统,婚姻是人生大事,长辈们尤其重视, 要是被贺家的人知道,尤其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他贺明澜就是不死也得掉层皮。

而喻幼知为了调查他父亲的案子,也被贺明澜忽悠着一块儿欺骗了贺家上下。

贺明涔面无表情地揽过了所有责任。

“对,和好了,喻幼知一开始不答应, 我死缠烂打,”他淡淡说,“至于他俩,掰了,也是我弄的。”

贺璋睁大了眼。

“贺明涔你、你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紧接着他又伸出了手,巴掌还没挥下去,却看到贺明涔脸上还未消失的掌印,忍了忍,还是放下了手。

“嘉嘉喜欢你这么多年,你看都不看一眼人家,”贺璋简直对他恨铁不成钢,“如果说幼知现在还是单身,你们和好,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是她现在是你哥的未婚妻,明涔,你就非得只要这一个人吗”

贺明涔“嗯。”

贺璋没料到儿子会这么干脆,更不解道“那你们当时为什么还会分开”

贺明涔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反问“你说呢爸”

贺璋顿住,想起了他曾经狠心断了他们在英国的生活费这件事。

“我们在英国的那一年,虽然过得挺苦,”贺明涔语气平静,“但那是我最开心的一年。”

贺璋哑然,说不出话来。

他和妻子是联姻,感情一直不好,生下贺明涔仿佛只是婚姻任务,在完成任务后,两个人维持着淡淡的和平,开始各过各的。

后来贺明澜来了这个家,两个人之间明明没有感情,却还是因为各自的利益和面子彻底撕破了脸皮。

夫妻变成了仇人,就显得夹在中间的孩子像个小丑。

贺明涔在很小的时候曾妄想过父母能够和好,但直到从孩童长成少年,他的妄想已经消失,也没能等到这一天。

和他一起长大的席嘉却是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的,所以她开朗明艳,她总是扬着笑脸。

但贺明涔觉得讽刺,甚至有些嫉妒她,因而他一直不喜欢这个青梅竹马。

父母指望不上,他又把目光落在了贺明澜身上。

虽然这个陌生的哥哥是让父母撕破脸皮的始作俑者,可是他也只是一个小孩,小孩是不能够决定自己的父母的,就像贺明涔自己,他也不愿意做父母的小孩,可是没有办法,他就是出生在了这个家。

大人犯的错,小孩是无辜的。

他最喜欢的变形金刚玩具丢了,小小的贺明涔哭着在家找了很久,佣人说给他买一个一模一样的,他不要,因为这一个变形金刚是独一无二的,是他在这家唯一的朋友。

是哥哥帮他找到了那个玩具。

贺明涔在开心之余,又想了很久,决定把它送给哥哥。

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兼朋友送给哥哥,然后让哥哥来当他的朋友。

可是他自己不好意思送,于是拜托佣人替他去送给哥哥。

但第二天,他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它。

哥哥不想当他的朋友。

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打击,贺明涔再也没理过哥哥。

就这样长到了十几岁,冰冷的家、以及周围人的讨好和放纵,贺明涔长成了最不讨人喜欢的性格。

傲慢、冷漠、阴鸷,以及自视甚高。

后来喻幼知就来了,她来这个家的第一天,就选择了贺明澜。

她甚至都没有在两个人之间犹豫哪怕一秒钟。

也是,他们何其相似,都那么可怜,都那么值得同情。

哪像贺明涔,要什么有什么,他如果说自己可怜,都会被人笑掉大牙,旁人只会觉得他无病呻吟。

贺明涔对喻幼知不屑到了极点,他不会再像小时候那么蠢,想着拿着自己的玩具去送人,然后又被丢进垃圾桶。

原以为他跟她就会这样以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继续在这个家过下去,然而直到某一天,她主动找了上来,叫他给她补习功课。

后来她说喜欢他。

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出了他的好多优点,还说就算他对她的态度不好,她也喜欢。

他不喜欢热闹的生日,她就给他过了一个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生日。

她明明跟贺明澜那么好,她不去喜欢贺明澜,却转而喜欢上了对她并不好的自己。

两个人在英国留学的那段时间,为了多赚一点生活费,贺明涔决定去餐厅打工,那天他因为顶撞客人,被店长罚去后厨用冷水洗盘子,洗到双手麻木通红。

喻幼知问他怎么回事,他骗她说是天气太冷冻红的,她没说什么,只是眼睛红了,用自己的手艰难地裹住他的大手,给他揉搓冻得通红的手。

贺明涔故意逗她,说你哭什么。

喻幼知哽咽着说,我心疼你。

活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出生优渥的少爷,怎么可能会有烦恼,就算有,跟普通人比起来那也是微不足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心疼他。

明明这个人比他更值得心疼,父母双亡、又寄人篱下,如今还陪着他在这个消费高得可怕的国家吃苦。

贺明涔说不清自己在那一刻是什么感觉,跟着她一块儿红了眼睛,然后用力抱住了她。

就算那一年他们在共苦,日子也是快乐的。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再去责怪父亲当年的狠心已经没有意义。

就算喻幼知和贺明澜的订婚是真的,他也不介意真的按照自己那天在订婚宴上说的话去做。

摁灭了手中只抽了几口的烟,贺明涔把话从自己身上拉到了今天回来的本来目的上。

“这个打火机是爸你当年送喻叔叔的吧”他淡淡说,“这是个好牌子,爸你没给自己也买一个”

贺璋看着那只打火机,回道“买了,当时给你喻叔叔买的时候,也顺便给自己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但是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一模一样的那就不怕拿错吗”

“不会,我的那只上有我名字的刻字。”

“刻的什么h吗”

这是贺璋的习惯,他习惯在贵重且有纪念意义的私人物品上刻字,并不是什么秘密。

“对。”

贺明涔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刻在打火机哪里了”

“我记得是机盖那里。”

贺明涔掀开机盖,对贺璋递过去,问他“是这个吗”

贺璋下意识看过去,然后在下一秒狠狠怔住。

贺明涔将父亲的表情尽收眼底,只淡淡说“看来刻字也没用,喻叔叔还是错拿了爸你的打火机。”

贺明涔走了。

贺璋则是仓皇回到了书房,

父子俩都够敏锐,即使贺明涔没有问什么尖锐的问题,但贺璋还是看出来了。

从打火机被掏出来的那一刻,就是试探。

贺明涔所有的问题都显山不漏水,像是随意的询问,但只要串起来想,就能够发觉他在试探。

贺明涔走后,贺璋不安地在书房待了很久,最后觉得这样一直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拿起电话。

他打的不是公家电话,而是私人电话,因而那边的人接得很快。

“志诚,我那只和喻廉一模一样的打火机找到了,”贺璋直接了当地说,“应该是那天去他家找他太太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他家了。”

“冷静点,”席志诚很是淡定,“一只打火机而已,能证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