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几个字的一瞬间,阿妧怔了怔。
“阿妧姑娘,快走罢,免得着凉。”崔海青在旁边提醒道。
阿妧这才回过神来,她忙答应下来,跟着他往回走。
她想哭,借着雨,她也真的哭了出来。
这一次,她赌赢了。
阿妧浑身湿透,自是不能直接去赵峋面前,匆忙间借了福宁殿宫人的房间。
赵峋吩咐,让她沐浴更衣后去见他。
她不敢耽搁,匆匆收拾好后有宫人取了件新的宫装给她,引着她去了侧殿。
赵峋正坐在榻上,手上已经换了一本游记,慢慢翻着。
等阿妧被带来时,眉目低垂站在一旁。
“你们都退下。”赵峋手上的书翻过一页,淡淡的道。
崔海青识趣的领着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阿妧在。
赵峋的目光终于落在阿妧身上,这件衣裳不合身略显得窄紧了些,却愈发衬得她腰肢纤细,身姿袅娜。
“到朕身边来。”
阿妧柔声应是,仿佛刚刚被赶出去的不是她,柔顺的在赵峋的塌边跪下。
赵峋抬起她的下颌,强迫她跟自己对视。
“眼圈红了,哭过”赵峋的嗓音如醇酒般醉人,还透着上位者的傲慢和漫不经心。
阿妧慢慢的摇了摇头,低声道“眼里进了雨水,揉了揉。”
赵峋细细的打量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似的。
她也只能仰着头,任由他目光一寸寸在自己身上逡巡而过。
忽然,赵峋放下了手,轻笑一声。“你就这么想到朕身边来”
听出这句话中的轻蔑,阿妧泪盈于睫。皇上已是说得委婉,应该换个词,爬床更为妥当。
“能服侍皇上是奴婢之幸。”阿妧眼中的水光盈盈,格外惹人怜惜。
说着,她颤颤巍巍的去牵赵峋绣着繁复暗纹的玄色衣袖,这已是她敢做出的最大胆举动。
见赵峋并未躲开,她满是哀求的开口道“奴婢,求皇上垂怜收留”
方才未动作的赵峋将她的手指掰开,就在阿妧绝望的看着他时,他反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顷刻间她觉得暖意将自己包围。
“朕答应你。”赵峋深深的望着她。
似是动情,又似是审视。
“回宫”僵持了片刻,郑贵妃转身就走,发钗上流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只是这次因着动作过大,这声响不够悦耳,倒显出几分心烦意乱来。
郑贵妃上了轿撵后,脸色愈发阴沉。“春桃,立刻去给本宫查,今日皇上都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
跟在她身边的大宫女忙应了一声。
从潜邸到宫中,郑贵妃一直恩宠不衰,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冷遇。
春桃小跑着去了,等郑贵妃回宫时,吴充媛和苗芳仪已经在景和宫候着了。
“你们来做什么”郑贵妃冷笑一声道“特来看本宫的笑话”
两人愣了片刻。
“妾身们听说曹妹妹被皇后的人带走,心中着实有些不安。”末了,苗芳仪硬着头皮先开口道“皇后素来嫉妒您得宠,怕是会借题发挥。”
郑贵妃余怒未消,但也并未再对二人发火。
想来御书房的消息还不会这么快传出来,这两人平日里也算识趣。
“定是宁昭容无宠多时,想借着大公主把事情闹大。”吴充媛代替春月,亲自扶着郑贵妃。“听说公主未伤分毫,只是伤了永寿宫的那个大宫女。”
“大公主说到底只是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若是个皇子,朝臣们都未必肯认。”苗芳仪也从旁边劝道“皇上最知道您的为人,永寿宫那个宫女略有些姿色又如何,您是不屑于做这些事的。”
曹选侍是郑贵妃的人,无论她做了什么是否出于私心,都容易引着人往贵妃处想。
郑贵妃面色这才和缓了些。
“娘娘,奴婢问清楚了。”春桃回来,郑贵妃也没避着两人,让她直说。“皇上从永寿宫回来后,亲自抱着大公主回重华宫。之后是顾大人去了御书房”
皇上先前并未表达过大公主的疼爱,这次不肯见自己
“就让皇后审。”郑贵妃忽然不急了,在软榻上坐下,似笑非笑的神色更让人不安。
吴充媛和苗芳仪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皇上显然是要替大公主立威,先是把这事交给皇后查,又不见本宫。”郑贵妃自潜邸就服侍赵峋,对他的心思还是能猜到一二分的。“公主出身不重要,要紧的是皇上认可她。有人利用公主,就是触怒皇上。”
先前见皇上对大公主和宁昭容淡淡的,刚巧郑贵妃才小产不久公主就进王府了,郑贵妃见到她就想起自己流掉的孩子,自然对大公主喜欢不起来。
皇上念及她失了孩子,对她更纵容些,左右贵妃也不会真的去动大公主。
“若皇后敢藏奸,本宫自然是不依的。”郑贵妃冷冷的道。
皇上也未必信任皇后,证据都捏在顾锦程手上,皇后想做手脚也难。
永寿宫。
后宫这场风波虽是在暗潮涌动,在太后身边服侍,阿妧的消息还是灵通的。
虽说大公主希望她过去,可一来她也算牵涉其中,此时再去重华宫着实招眼。她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听说冯太后也派人去探望,阿妧想着做个小礼物送给大公主。
她去小花园里折了些柳条,这次没有再编花环,她编了个精巧的小花篮,里面放了些新鲜采的花。
阿妧提着花篮兴冲冲的往回走,正准备带给去重阳宫的宫人送去时,迎面走来了赵峋一行人。
“皇上万福。”阿妧手中的花篮无处可藏,慌忙之中只得提着它蹲身行礼。
今日赵峋穿了件宝蓝色的圆领常服,看似简单清爽,实则绣着极繁复的暗纹。这颜色倒比玄色让他更添了几分清俊,人也显得温和了些。
“平身。”赵峋看着她提着花篮的右手,上面还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手上的伤如何了”
阿妧正准备站到一旁目送赵峋离开,没想到他竟问了自己的伤。
“回皇上的话,奴婢的伤已经全好了。”阿妧愣了一下,才忙恭声回话。
赵峋多问一句已是关心的极限,可他看到阿妧手上的花篮,想起了那日她给大公主编的花环,大公主似乎很喜欢。
“这花篮是要拿去做什么”赵峋斟酌着开口,到底没好意思直接要。
阿妧反应过来,忙道“这是奴婢想送给大公主的,太后娘娘要派人去看望大公主,奴婢编好了顺道也送过去。”
既是她这么说,赵峋便没再客气。
“正巧朕也要去重华宫,朕替你带过去。”
阿妧没有任何迟疑将花篮递了上去,赵峋亲自接了过来。
离得近了,赵峋留意到阿妧虽是特意换了没受伤的手将花篮递给了自己,垂在身侧的右手虽是保着纱布,里面隐隐透出几道血痂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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